ABOUT MEOro in Malta 2025

Oro, who was born in Taiwan and has been living in Malta for 4 years. Currently working at Chiliz as a QA Test Engineer. Adventuring, Learning and Sharing.

Oro,西班牙語為黃金之意,也是一隻會YeeYee叫恐龍的名字,偶肉則是前同事取的諧音。現任職總部位於馬爾他的區塊鏈公司-Chiliz 擔任自動化軟體測試工程師。倒數第二屆基測生因沒考上台中一中鬼轉五專菁英班,曾任職國家中山科學研究院。台灣疫情爆發期間,離開台中反向深入重災區歐洲尋找機會,是個總是自找麻煩卻樂此不疲的在馬爾他台灣人。興趣是收集故事,相信文字能夠改變人生。

馬爾他菠菜序章 - 離開台灣之前

Author:oroMon Jan 29 2024

「昨天還在討論團建要吃什麼,今天就說公司要收了,疫情期間失業?可不是嗎,人生。」

「如果你今天讓他出去,就要當沒這個兒子。」

「你要答應我,不要發生任何事情。」

「年薪五倍是什麼概念?就是你賺到了超過五年的人生。」

「為什麼你要拿走我的護照?」

「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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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還記得去年生日的時候,給自己定了個目標,

便是在今年,將出國第一年的那些事給紀錄下來,

這件改變我人生的一次重大賭注,絕對值得訴說。


在疫情期間大家搶著機票趕回台灣時,

有那麼一群人,反其道而行,

隔年爆出了柬埔寨事件,更是有一群人莫不吭聲。

他們的聲音,很少被聽到,更多的是帶了點神秘色彩。


「博弈」業內稱之菠菜,取自博彩的諧音。


據報導者2019年的專題報導,全台博弈從業者保守估計最少3萬人,

實際可能超過10萬,大概就是半個竹科,

更現實的是,人數可能還在持續成長。


說到這個行業,大眾的印象可能是教育水準不高、欠債、走投無路、流氓、騙子。


然而,我必須跟大家說的是,當初我的同事包含了台大、清大、交大、台科大的碩士生,

我的直屬主管曾是中國的大學保送生,後至英國進修現已拿到永居且置產於倫敦,曾任職於HSBC、Discovery,另一位主管則是英國牛津大學Computer Science碩士畢業。有愛家的好爸爸、體恤後人的前輩,走在路上與你我無異。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他們走上這條路?


以我來說,當時的待遇是第一份薪水的好幾倍,換算年淨收入最多可以差到5倍。包吃包住、包簽證、包疫苗、有醫療保險。儘管如此,我的待遇在業界仍屬底層。10年前最早入行的那一批人更是現在的好幾倍,現在大家知道台中七期豪宅為什麼蓋不完了吧,人家可是在亞洲領矽谷的薪水。


這個行業大致可以分為: 集團、再來B2B及B2C,人家說黃賭毒本是一家並非空穴來風,集團底下大股東各司其職,2B的客戶是下游的代理商,負責提供服務的開發及運營。2C則是平台運營、客服、行銷、吸引賭客,當時我處的公司是2B這一端。檯面之下,不同集團之間競爭激烈,有趣的是,當時集團甚至有個部門是專門癱瘓競爭對手網站的,我也是在這時接觸到了深度學習的一些皮毛。


「你們以為我們是如何站在亞洲市場龍頭地位的? 是因為對手在成長起來之前就被我們打趴了。」新上任的總監如是說過。


在我任職的一年之內總共經歷了3次重大組織變動,集團內部的愛恨糾葛、爾虞我詐至今仍是茶餘飯後的有趣話題。曾有人說過我的實際年齡與給人的感覺有誤差,甚至被小五歲的妹妹說感覺像他爸。我想說的是,出社會3年多以來,挺過了5次裁員,最大的一波裁了50%。國外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滋潤,每一天戰戰兢兢,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總之,會決定開始這個系列是希望能夠讓後輩對這行業有基本的認識,畢竟我也曾是那一無所知,膽戰心驚的小白,期望透過我的故事,能夠使你們更加客觀地去認識這個世界。


那麼,這一切都要從2021年的母親節前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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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 離開台灣之前》


【5月6號】


「恭喜你通過了試用期,我們對你這陣子的表現很滿意,因此決定調整你的待遇。」

從中科院離開之後,我的薪資成長了10%,而現在,則又成長了10%。


然而,公司才剛經歷一波裁員,儘管暗自欣喜,在這士氣低下的時刻該避免喜形於色,「讀空氣」,在現實社會可是很重要的一項技能。


「你也通過試用期啦,公司幫你加了多少?」同梯入職的湯瑪士好奇的詢問我。

「五? 早知道我該再跟公司談高一點的。」湯瑪士低咕著。

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我其實比了兩個五,只是一隻手刻意放在下面,我知道他加的絕對沒我多,為避免麻煩但又不喜歡說謊,在這我做了點心思。畢竟,說一個謊,有時需要再編十個謊來圓,同時說謊還有被搓破的風險,身為一個怕麻煩的人,這太不符合成本了。因此我時刻提醒自己,在不說謊的前提之下,只吐露別人想知道的部分資訊。這也是我話少的原因之一,從語氣、口音、內容、節奏,有太多的資訊隱含於其中,我不喜歡。


「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我們公司要迎來第一次聚餐!」


此時大家為之一振,開始討論起該去哪裡聚餐,吃什麼,以及是否同時舉辦其他活動。氣氛歡騰,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置身在角落的位置,觀察大家的一舉一動,原來一頓飯就能夠讓人忘記曾經一起共事過的同伴,可真是太划算了。


讀空氣。

我將她的畫面拋之腦後,

同時加入了話題。



【5月7號】


「公司要收了,大家下週可以不用來了。」


可笑,

太好笑了。


你們不是昨天還在討論慶功聚餐嗎? 這可不是什麼輕小說,超展開在現實生活一點也不好玩。愚人節? 現在是5月,週日是母親節呀。回過神來,大家已經在討論著下一步,克萊兒開始忙著跟勞工局申報的文件以及關於大家的遣散流程。本想著新公司台挺愜意的,然而在疫情人人自危的時期失業。此時我的情緒異常亢奮,不停自顧自發笑,任何人找我搭話我都回以燦爛的笑容,然而我知道這並不是發自內心的。


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想,這一天是我離成為瘋子最接近的一天。


回過神來,辦公室已近人去樓空,唯獨克萊兒加班處理大家的文件。

「這麼晚了,還在加班呀。」

「差不多處理好了,但晚點還要送件去勞工局,否則時間會來不及,雖然對家人抱歉,但今天的母親節晚餐可能要取消了。」

看克萊兒挺年輕的,原來已經當母親了,偏偏在這種時候失業,更不提有些人認為身為HR的他早已知情卻刻意隱瞞,相信對他的打擊也不小吧。


「我幫你送吧。」

他愣了一會兒。

「可以嗎?」

「嗯,快去赴約吧。」


繃緊的神情放緩,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從他的眼裡見到希望,

溫柔,從來就是一種選擇。


看來,至少可以再拖延一點時間跟家人宣布關於我又失業了這件事。



【6月14號】


「還是缺疫苗嗎。」


領了第一次失業補助金,過程中也不是沒有面試,但疫情剛爆發的這時期真的不是什麼換工作的好時機,不是很鳥,甚至還要求現場面試的,由於家母癌症長期在治療,我不想為此冒任何出門的風險,老實說幾乎處於半躺平狀態。回想當初畢業待業了半年,之後的兩次就業經驗也不算順利,其實分不出是否只是把家裡因素當成了藉口。


累了,真的好累。


這時,一封email出現在我的信箱,標題寫著:「您好,我們是海外遊戲資訊公司」


光看標題其實就知道是幹什麼的了,像我們這種資訊科系畢業的,很容易被這類型的公司找上門。之前也收過好幾次,但幾乎都是採取不理會的態度。這次卻不一樣,由於真的在家裡閒到發慌,好奇心驅使下回覆了這封可疑的信件。


經過簡單的閒聊,了解到這是一間位於馬爾他的公司,奇怪,竟然不是菲律賓或杜拜。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在歐洲的,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於是約好隔天跟主管進行線上面試。起初,真的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就當會一會詐騙集團吧。


【6月15號】


從口音聽起來一位是台灣人,一位是中國人,他們沒有開鏡頭,但是談吐之間仍足以讓我卸下心防。他們問的問題太具體、太細節了,我實在很難想像一般的詐騙集團可以問到這麼深入的問題。整個面試過程算挺愉快,不過老實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因為很多問題我並沒有答出來,不過過程中對方對我的多益成績倒是有點興趣。而在最後被問到期望待遇時我開出了前公司兩倍的價碼。面試結束,我躺回了床上,其實內心某一方面是希望因此被刷掉的,經歷好幾次就業挫折的我早已失去了信心。而且疫情期間出國? 開什麼玩笑。幾分鐘後,正當我打算起床繼續打遊戲時,手機來了訊息,是昨天跟我聯絡的接洽人。


「我們決定給你offer。」


看吧,果然是詐騙集團,哪有這麼快就決定錄取的,肯定是要把我騙去賣掉的吧,我就看你怎麼掰。抱著看笑話的心態,打開了錄取通知書,見到內容的瞬間,我暈了。


三倍。


當時的我見識淺薄,每每到議價階段從來就只被殺價過,還沒見過如此的大場面。於是我開始認真研究起了這一切的可行性。


關鍵字搜尋馬爾他,地中海上的一座小島,歐洲後花園,犯罪率屬歐洲最低,氣候宜人,醫療水平前段,更是歐盟成員國、申根國、大英國協三位一體,歐洲少數官方語言為英文的國家之一。


哼,有點意思。



【6月16號~6月30號】


在網路上簡單搜尋了一下,發現在背包客棧、Dcard上也有人皆收到類似的訊息。但基本上得到的都不是什麼友善的回覆,普遍大家都認為是詐騙,當中雖然有一些號稱內部員工的人回覆,基本上也都是被其他人圍剿的份。儘管如此,我仍試圖聯繫上幾位同樣皆收到邀約的台灣朋友,做為資訊交流。


期間認識一位已經在菠菜從業幾年的前輩,從他那邊得知了不少訊息,甚至惡名昭彰的「東方監獄」他也是稍有涉略。


「我去那邊出差過。」

「但其實他們有很多個據點,屬於同一個集團底下,有很多分公司,而每間公司的管理方式又有差異,我那時候出差的基本沒有發生什麼事。」


之後,他邀請我進入了其中一個匿名菠菜群組,成員上千人,當中最讓我驚訝的是,群組中的一份共用文件,幾乎紀錄了全台灣所有的菠菜公司,連評價都有,就像是手遊的角色評價一樣。我也是在這時,才真正踏入到了這未知的領域。最終,他跟我說他決定好了要動身前往馬爾他賭一把,我也才真正地下定決心。


然而,我決定是一回事,家人,又是一回事。



【7月25號】


離開台灣的前一晚,回憶起過去的一個月。母親一直覺得我被詐騙集團騙了,起初只跟我哥提及我將去歐洲發展,沒有透露其他的訊息。然而最後,從家母得知了我是要進入博弈業時,那可真是精采了。


「你知道博弈業都是什麼人在做的嗎?都是一些流氓混混。」

「他對這行業有一點認識了,他前公司就是做這個的,聽起來沒有這麼糟。」

「叫什麼名字?在哪?我馬上去舉報。」

「他們公司已經收起來了。」

「為什麼從中科院離職?好好的工作不做,做這個什麼不三不四的?自己不上進找些知名大公司,盡走這些旁門左道,沒能力就乖乖認命。」

「讓他出來,讓我跟他說話。」


房外的一字一句,深扎我心。


時間回到27歲的此時,想當初在中科院簽的是定期契約3年,認真想起若當初沒有離開,1月的現在剛好就是合約到期的時候。定期契約3年是什麼概念? 這3年你的薪資不會調整,且契約屆滿也不保證有機會成為正職,契約工在公職部門早已不是新聞。


台灣低薪是事實,然而,是誰帶頭的呢?


「如果你今天讓他出去,就要當沒這個兒子。」


門外父親與兄長唇槍舌戰,家母在一旁泣不成聲,我則跳起來站在門口,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一旦踏出了這個門,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憤怒到顫抖,無能狂怒無處宣洩。


「我不管了,到時候出了事情別找我。」

隨著一聲關門巨響,一切回歸寧靜。


以上,便是前一個月以來關於我的日常。每日每夜,家母都哭著求我不要離開,甚至到最後父親也動搖了,再見到國外疫情險峻的新聞之後,什麼復原後肺部功能損壞、智力水平下降之類的。


「你要答應我,不要發生任何事情。」

「我答應你。」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我回以堅定的語氣。


最後一晚,與老父親做了約定,同時最後一次安撫著老母親的情緒。

真的很抱歉,讓你們擔心。

我從來就不是聽話的兒子。


【7月26號】


飛行日當天,家父開著車從台中送我到桃園機場,離別前,我們拍了張合照,照片中的我笑得異常燦爛,我爸還是那一號表情,僅是淡淡的微笑,我媽則是皮笑肉不笑,眉頭深鎖,跟我呈現強烈的對比。身穿全套防護衣的我,像極了生化危機當中出現的人物。

這次同行的還有加我進菠菜群組的前輩,我們約好了在機場碰頭。到最後,事前聯絡過的一群台灣人,只有我們兩位決定前往。


時隔兩年,上一次出國是為了去北海道,第一次出國,一份送給自己的畢業禮、成年禮。家父家母從來沒有出過國,也因此那是我第一次搭飛機出去,完全零經驗的前提之下選擇了自由行的方式。才第二次,這次可不只是旅遊,飛機時程近20小時,我將前往一萬公里之外。

無親無故,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沒有打疫苗,生死未卜,前途難料,在搭上飛機的那一刻,已是深夜。


在飛機起飛的那一刻,

我哭了。

哭得一蹋糊塗,有聲音的那種,

回想起兩個月以來所承受的各種心理壓力,

那種強顏歡笑,故作堅強,

然而,這24年以來,我可沒有離開台中超過一週。


於是爆發,且一發不可收拾。


【7月26號 - 飛機上】


這應該是我有史以來搭過人數最少的飛機了,已經不是梅花座,而是一個人直接躺一排椅子也不會有人在乎,儘管如此,我仍是戰戰兢兢,一刻都不敢鬆懈,防護服、口罩、面罩包的我極度不舒服。但是我已做了約定,於是廁所都不敢上,水都不敢喝,飛機餐也不吃,基本上這趟馬爾他之旅有點像是某種自我處罰之旅,又熱、又餓、又累。


只有在土耳其轉機時上了一次廁所,但過程我也用酒精消毒好幾遍。


土耳其機場很大,但我真的沒有什麼心情逛街,尤其我現在穿著生化危機服,能感受到整座機場視線熱辣辣地不停朝我掃射過來,這究竟是什麼羞恥PLAY,無奈的我只能暗自祈禱時間快點過去。


【7月27號 - 馬爾他】


終於,再經歷了幾番波折之後,來到了馬爾他。從土耳其到馬爾他搭乘的是一架小飛機,出乎意料地非常擠,但不出意外地只有我一位身著生化危機服,而在下飛機時的第一個感想則是:「熱到靠北。」要知道馬爾他夏天是有機率達到室外溫度40度的地方,此時的我仍然穿著整套密不透風得防護衣,各位若想知道我的感受,可以嘗試在夏天的時候穿雨衣、戴口罩,大概能夠體驗個7~8成,剩下的2成則要加個面罩。


疫情期間,入關較為嚴格,需要提供兩天內的檢疫證明。長長的人龍更顯絕望,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總之一直到入關、出機場,我都還是全副武裝。這時我也跟其他的台灣人碰面了,除了我們兩位以外還有另外2組,共6人。好吧,往好處想還有6個人作伴吧。不一會兒,公司負責接送的人員過來,是一位大馬人,好在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等車之餘我們閒聊了起來,而我的旅伴這時提出了一個問題


「有聽說公司有人確診,但並不能外出看醫生,這應該不是真的吧?」

正當我想著旅伴為什麼問這奇怪的問題時,接送小哥回了一句觸動神經話。


「既然你已經來了,就不要問這麼多了。」


我們坐上廂型車,目的地則是防疫旅館。旅館位置位於海邊,看起來是個很正常的地方,旅館的下面是一間運動酒吧,音樂開得很大聲很熱鬧。最後分配房間時,我很幸運的被安排在靠馬路的一側,有陽台、有夕陽、有海景,還有海邊穿著清涼的歐洲女生可以看。然而此時的我只希望好好洗個澡,並好好地睡上一覺。


【7月28號】


在台灣時曾聽聞在防疫旅館吃不到好的食物而餓肚子或是拉肚子的新聞,於是這趟旅行帶了一些戰備口糧以及泡麵以防止最差的情況發生,然而,這裡的三餐倒是滿好吃的,據說不是旅店提供而是公司特地派行政按時送餐過來,幾乎沒有什麼遲到的問題,算是挺有心的。而我們也在第二天收到了作業用的設備,例如Macbook、iphnoe、滑鼠之類。與此同時,之前接洽的大馬小哥前來要跟我們收取護照。


「當初不是說了不會收護照嗎?」

「這是旅店要的,不是我們這邊。」

儘管半信半疑,但其他人也都交了,最終我也作罷。


打開了公司手機,此時的我已被加入到一個Whatsapp群組,標題寫著Oro入職訓練。群組裡有4個人,此時一個Google會議連結發到了群組要我加入。


「是從台灣直接過來的?沒有先在台灣受訓?」

「他是我特地找來的,所以省去了受訓這一關。」


語音的那一頭評論著我的情況,然而那位說特地找我的人,聲音以及講話的方式卻跟印象中當初面試我的兩個人不太一樣。但由於沒有記得當時面試官的名字,我也無從去做確認。

抱持著疑惑的同時,接下來他們所說的則更是讓我心裡一沉。


「你要知道你接下來做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

「就連公司內部的人也是,絕對,不能。」


就在我支支吾吾答應的同時,內心則浮現了兩個詞。


操蛋,以及,

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