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ro, who was born in Taiwan and has been living in Malta for 4 years. Currently working at Chiliz as a QA Test Engineer. Adventuring, Learning and Sharing.
Oro,西班牙語為黃金之意,也是一隻會YeeYee叫恐龍的名字,偶肉則是前同事取的諧音。現任職總部位於馬爾他的區塊鏈公司-Chiliz 擔任自動化軟體測試工程師。倒數第二屆基測生因沒考上台中一中鬼轉五專菁英班,曾任職國家中山科學研究院。台灣疫情爆發期間,離開台中反向深入重災區歐洲尋找機會,是個總是自找麻煩卻樂此不疲的在馬爾他台灣人。興趣是收集故事,相信文字能夠改變人生。

漆黑的臥室,萬籟俱寂的夜晚。
由於Topher的房間比我先前大得多,這裡變成我的新房間。雖然頭幾天不肯面對現實,希望事情有所轉機而遲遲沒有動作。現如今躺在大了兩倍的床,再多說什麼似乎有點矯情了。原先我們三人在宿舍本就是偏安靜的類型,住在家門隔壁的我,有時我甚至連他們出門或進門都不會發覺。Adam通常下班回先去行政宿舍找他老婆,到晚上要休息時才回來,因此要說這三人宿舍,實際僅我一人在使用也不為過。多虧如此,我可不希望因剛才發生的事驚動任何人。
時間下午九點,我還沒吃晚餐,只因這兩小時過山車般的經歷。
「我們平時都一起打本,也跟一群朋友玩在一起,他們起鬨關我什麼事。」
「又關你什麼事。」聽到這句,我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
還記得前陣子Vivian說她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時候,我們大概暫停聯絡了兩週。之後我主動聯繫關心她的狀況,主要是發現期間她多次更新自己的Discord簽名,內容看似不明所以,但隱約覺得跟群組另一位成員似乎有所互動。順帶一提,他們在群組的暱稱是同一系列,且每當Vivian發言都能見那名成員相繼附和,但Vivian通常都沒有特別理他,所以之前我也沒有多想。雖然確實好奇這陣子的她究竟發生什麼。但我尊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因此也沒有特別去過問。只知道絞盡腦汁逗她開心,試圖表現自己對她的關心。還記得有次講電話,她提及自己感冒,對話那頭的她咳嗽不止,說是熱水器壞掉洗冷水著涼。
「我很希望自己這時候能夠在你身邊。」但是我不行。
「我是真心的。」亦或是種自我滿足。
「如果太嚴重記得去看醫生,這段期間多喝熱水然後多睡覺休息。」這就像女孩子生理期的多喝熱開水一樣。但我又能如何?相距一萬公里以外,煮碗粥空運過去都會直接臭酸,更別提我們素未謀面。網路的發明讓人們有所交集,現實卻有太多難以橫跨的鴻溝。
「要不我幫你叫Uber吧?」
「我不餓。」
「那......你早點休息吧,或許會早點好起來。」
「嗯。」
「晚安。」
「晚安。」老實說結束後我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撇除距離,時差關係也導致我們在遊戲中也幾乎沒辦法有互動,唯一的交集真的就只有這睡前短短幾十分鐘。
這也是為什麼當她提及自己想更換遊戲幫會時,我會如此積極地展示誠意。
「我在其他幫派都有認識一些人,或許能夠有辦法。」
當時我們玩的是一款PVP相當吃重的武俠遊戲,我們通常會將玩家簡略分為休閒派跟武鬥派,休閒派屬於上線打副本、聊天、將角色打扮的美美的。武鬥派屬於整天打打殺殺,有些更激進的甚至會涉及語言的人身攻擊。我則屬於較為另類的一派,只針對欺負新手的玩家出手,休閒皮武鬥骨的我也因此在兩大玩家群體中都有些人脈。至於她,身處武鬥派,聽聞她提及厭煩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如今想換個地方遠離過去的紛擾。
「要不來我們幫會吧。」身為休閒幫會副幫主的我向她提議。
「我考慮看看,我可能會跟一些朋友一起,我們還在討論。」
「沒有問題,你們一起過來,我們幫戰也比較好打。」我承認我的提議帶有私心,除了希望在同個幫會後我們能夠有更多互動,同時我是幫會戰指揮,也會希望自己的幫會在遊戲中可以有更亮眼的成績,武鬥派玩家通常對角色培養的投入更加積極,他們的加入肯定會是一大助力。
很不幸地,生活中許多事情往往弄巧成拙。
接近下班時間,我收到來自徒弟的一則訊息。
「你朋友來到我們幫會,現在我們幫會被全遊戲武鬥派幫會宣戰,幫主在找你。」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事先通知我?
「偶洛,我需要把你朋友踢除幫會。」進到我們幫會的遊戲DC群,這是我至今為止罕見友幫幹部同時聚集於此。
「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搞清楚怎麼回事。」
「現在我們的幫會成員在全地圖被針對,我不能......」
「我說了,給我點時間!」
「我平時對幫會盡心盡力,現在是不給我面子了?」這是我遊戲三年來首次對人大吼,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也是,畢竟這與平時我給別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所有人暫時別出幫派駐地。」思考片刻,幫主在幫派頻道如此宣布,這遊戲的幫派駐地是絕對安全區域。
「謝謝。」
「還在外頭的低等級玩家報自己位置座標,高等級玩家隨我去支援。」
「放心,我會想辦法處理好的,交給我。」私聊的那頭沒有任何回應。
時間分秒必爭,我必須趕緊理清來龍去脈。首先透過管道聯絡遊戲各大幫會管理幹部,然而事件逐漸朝失控的方向發展。
「偶洛,很抱歉......什麼事都可以,但唯獨這件我真的幫不上忙。」這是我無數次得到的同一個答案。
「幫主下令,無論這個人到哪都會追殺到底,任何幫派收留等同於宣戰。」在這款遊戲,正常來說任何武鬥派玩家只要加入休閒幫派,都會被默認放棄遊戲資源,過往恩仇一筆勾銷,有種歸隱山田的感覺,我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態度如此強硬的場面。
「她跟我承諾過,加入休閒幫會,不會再干涉任何過去的事務。」
「恐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你這個朋友......他很有名,但是不好的方面。他的敵人不止武鬥派,也包含休閒幫。」
「我有他的敵人。」無數幫派成員附和著。
「我也是。」甚至是我遊戲中的徒弟。這遊戲只要非自願將人打倒會被列入仇敵名單,若以現實的情況來比喻,Vivian在這款遊戲相當於頭號通緝犯的等級,幾乎我身邊的人投敵名單都有她的名字。
「偶洛,你......真的認識你這個朋友嗎?」這句如晴天霹靂般,直擊我靈魂深處。剛認識時的種噓寒問暖,曾幾何時變得如此陌生。
然而,
我,真的認識她嗎?
這些我不知道,第一次聽說的另一面。
她,真的在乎我嗎?
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然而這麼重要的事情卻沒有事先找我商量。
「為什麼我們會被打?」
「副本入口處需要支援!」
「對方人太多了,我們沒有任何勝算。」
「除了躲在幫派駐地,我們什麼事都不能做。」
一邊是群認識好幾年的遊戲好友,我們「曾」一同經歷無數美好的時光。
一邊是僅認識幾個月的女孩,我們「在」無數夜晚共享彼此生活的瑣事。
他們,是「特別的」。
她,也是「特別的」。
如今我必須在之中做出選擇。
「很抱歉,我真的盡力了。」簡短的一句話,卻字字見血。
「嗯。」隨後的一則幫會公告,是一名成員退出了幫派。沒過多久,我見到她與他一起到了另一個武鬥幫會,霎時整個遊戲沸沸揚揚,我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她在遊戲中原來早有個緋聞對象,卻選擇獨自來我們幫派。我陷入深深的內疚,心如刀割般的痛楚在體內灼燒。
為了她,我對著多年好友大吼,讓他們受傷。
為了自己,我許下無法達成的承諾,到頭來終究一場空。
就在身心靈被掏空的這時,我收到了另一則訊息。
「我正在群組講一個事情。」
「你可以來聽嗎?」
一個私人群組中,一群人正聽一名女孩子說話,耳機的那頭的女孩帶著一絲委屈,雖然帶了點鼻音,但仍是那既熟悉、又久違的聲音。
「後來我發現他跟另一個女生在一起,他們在聖誕節的時候還一起出去過夜。」女孩有些泣不成聲,哭訴自己的網戀對象其實已經有其他女孩卻還跟她在網路曖昧。
「我真的很難過,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一樣的這麼愛他。」聽到這我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他是我的初戀。」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離開語音群組,隨即向她打了通私人語音電話。
「妳現在是怎樣?」我努力克制住自己隨時潰堤的情緒。
「我......」電話的那頭是帶著哭腔,不知所措。
「妳怎麼會覺得我想聽這些?」握緊的拳頭在掌心留下悲憤的指痕。
若真有上帝的存在,怎忍心開如此玩笑。
電話那頭的女孩,曾是我的唯一,
也是壓倒我離開中科院的最後一根稻草。